《枪决》29

魏无羡不停地在做着纷杂的梦。

好像被人拉进了不见阳光的幽深海底,鱼群撕扯上他的衣摆,尖利的牙齿割破了他的皮肤,鲜血又引得远处更多的鲨鱼源源不断地冲了过来。

好像被推搡着站到了拥挤人流的中心,天上地下所有的眼睛都紧紧追着他不放,有小孩子不明事理地把引燃的爆竹向他身上丢,噼里啪啦的声响便齐齐在耳侧爆开,而他不想走开也不想躲,就这么低低地垂下头去不多反抗。       

又好像长久地被封进密不透风的木棺,所有喧嚣都隔着屏障归于沉寂,他终于找到个僻静的角落来自由决定自己该吸气还是呼气,思考一直以来的行为是否哪里出了问题,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前几天有个晚上江厌离下班有点晚,入冬了天黑得也快,魏无羡担心城市郊区晚上打不到车,一口回绝了短信里的推辞,把档案迅速归完后提前趁局长和蓝忘机不注意早跑了半个小时。

她果然就站在24小时的自助取款机旁边等着。

江厌离穿着长长的大衣,白色的一圈毛领把她的脸衬得更小巧了,鼻尖儿却透着点红,见魏无羡来了,吸了吸鼻子,见他制服也没来得及脱,开口便是一句“冷不冷呀,回去给姐姐你织一条新的围巾。”

到家的时候她在门口除了鞋,魏无羡无意瞥了一眼,去年自己给她买的那双高跟鞋她一直穿着,经过反复的摩擦内侧被蹭得掉了点皮,尽管不细看并看不出来。魏无羡扁了扁嘴,赌气似得把那双深蓝色的尖头高跟鞋拖到鞋柜最旁边的角落,抱怨道“都坏了,扔了吧别穿了,明天我去给你买新的。”

那人却顺手轻轻拧了拧魏无羡的耳朵,笑得好似初春山谷中的百合花:“阿羡买的礼物怎么能随便扔呢,再说也没坏啊,我这不穿得好好的,你还是先看看自己吧,衣柜里那些衣服都是好几年前的款式了,也不说换一个牌子买。”

那双探过来的手纤细,温热,也因为常年和灶台打交道而印了些清晰的纹路,并不若同岁其他小姑娘的手指一般若羊脂般细滑,却更因为着了这略略沉淀着岁月的黯淡花纹,才更为价值连城,就像是块通透的和田璧玉。

 

魏无羡嘴上应了句,心里仍是盘算着这个案子结了之后什么时候再得空跟她去商场转转。即使隔了岁岁又年年,这点微不足道的叛逆心却还是在丛丛低伏的稻禾中间藏着,被风一吹,便要悄悄冒出个头来。

有时候一个人和他过得太久就会把他的人物形象全都扁平化,其实那些发生的生活里的起承转合最后都不过只能总结出几句话而已,有的人会变成一条带着端点的折线融进历史的时间轴,有的人运气好一些会被谱成诗,从野兽骸骨上跳到竹简丝帛,再从宣纸墨字变成黑白浓铅,但编织出世界的更多的则是庸庸碌碌的平凡人,他们没有足够优秀到让子孙代代传诵的地步,更不会有人把他们的名字做成歌,但他哪怕仅仅是这么十年如一日地生活着,就足够照亮另一个人的一生。

他兀自扒着碗里的米饭,没再去看江厌离,之后的言语也都绒绒的听不明确,好像这份短暂的记忆便到此为止了,回想着一半被突然人强行隔上了一层毛玻璃,此后的自己也都若行尸走肉一般,通通活进了别人的日子里去。

魏无羡忘了之后自己又说了什么,只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双蓝色高跟鞋内侧一块秃秃的形状,尽管那位置一点儿也算不明显。

说是也奇怪,最常接触的人明明天天都会瞄过她的眉眼好几遍,可仔细再去回忆的时候,却连一个能形容那人模样的词句都说不出来。

 

魏无羡定定地站在原地,他耳朵上仿佛还残存着一个浅浅的红印子,甚至能清晰地自行还原出方才的场景,可等他再想去触碰一下的时候,先前那触感便顷刻消失了。

 

——我在想什么?

——我在想着谁?

他意识有些游离,反复确认着自己的处境,看着面前的场景一点一点褪色并远去,好像也不过是半秒钟之内的事情。

他抬眼望了望天空,是墨色浓稠的午夜。他的步伐好似不受控制一般地快了起来,亦步亦趋地跟着旁人向远处的一座灯火走去。

他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好像犯了什么刑罚故而灵魂被天上砸下来的砍刀劈成了两半,一半留在原有身体的躯壳里嬉笑着,另一半浮在半空中用第三视角悲伤地观望着自己的举动,洞悉一切、却又爱莫能助。

 

“蓝二少,你去那边拿,那边还有。”魏无羡扭过头去对另一个人喊道,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好似有点吃力地在搬着什么东西。

话语落在了黑暗里没得到回应,却听得到几声轱辘蹭地的细微响动。

月亮被乌云遮住半边脸,因而看不大清楚地面人的完整脸部轮廓,只能借着微弱的手机探照灯映出一小块路。

 

——这是什么地方?

 

“没想到来旅个游也能碰上旅馆停电了,不好意思啊,你是不是以前没吃过这种苦,哎,要是将就不了你去别处开个五星酒店吧。”

 

“……没事。”他听到那人说。

 

这低沉又清透的声线,不是蓝忘机还能是谁?

 

他又细细探了去,凭着不算亮的手机手电筒,他这才看清楚眼下的状况。

 

黑黢黢的破落小院里停着一辆面包车,提前从饭桌里出逃的魏无羡和蓝忘机正陆续把装了几大行李箱的旅游日用品搬下来,按照预定计划是他们两个先来把旅行团其他人的东西放进各自房间,等江澄他们吃完了再来旅馆汇合。

没料到一早预定好的旅店大门紧闭,灯都没亮着,只剩零零散散几个当值前台在院里抽烟,见魏无羡他们来问,拖着长音答道:“供电费没了——老板去续了,等等就来。”

蓝忘机闻言眉尖皱起,打量去这穿着流气几位旅店看管,默不作声。

“旅店还带偷电啊,以前不也没这情况。”把他们两人送来的当地司机操着一口不大标准的普通话上去问道。

“以前不是你不知道么,以后就没啦,没啦——”

叉着腿抽烟的两个人嘿嘿笑着,劣质香烟在半空中哽咽地吐出半个烟圈,喷了魏无羡一身。

蓝忘机刚想说什么,立马便被魏无羡拦下来扯着袖子拖到一边去。

“别管了,等会吧。”

蓝忘机看着他,这才没再多言,折过身去继续收拾着行李。

 

——可这一等便是半个小时。

将他们送来的旅行社司机在院子外高声喊着电话,用的是当地的方言不太让人听得懂,车灯被人打开了,照亮了半个院子,灯前翻飞的小虫从黑暗里飘来,在刺目的黄光中斜斜掠过,便又投身到一轮新的黑暗中。

 

蓝忘机用地图没搜到这个旅店的地址,递过手机给魏无羡看,魏无羡便哈哈笑着安慰他说可能是新盖的店地图还没更新到,不用着急,说不定再等会儿就有人来了。

——虽然他不久之前也在翻找着旅行社的电话,尽管打了过去无人接通,他还是决定再去试试。

 

没等魏无羡再拨出的号码被接起,便听闻一阵喧闹声从院外传来,只见几辆面包车驶进了这方不大的院子,发动机的轰鸣声霎时便盖过了夏蝉的鸣叫,车灯也亮得晃眼,齐齐铺上地面将庭院照得亮如白昼。

 

“怎么样了,是酒店老板来了吗?”魏无羡问道。

 

“不是,我们是旅社的司机,我们客人也订了这间房,来一起等着。”

他们的普通话也不大能听,只能从变调的字句中摘出部分话语自行理解。

 

魏无羡笑着随意应和了几句,想安慰般地扯扯身侧蓝忘机的袖子,却不小心用力过度,碰上了那人的手。

冰凉的,紧紧攥成拳贴上腿侧。

他有些被吓到,忙侧头去看蓝忘机,然而那人在自己身前逆着光,只能看得见他刀削了一般的脸部轮廓,辨不大清楚表情。

“喂,您好,义城市青年旅社,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一个温柔的女声从身侧的手机中轻轻响了起来,魏无羡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忘了挂电话,便转了个身背过人群重新将手机贴回了耳际。

“啊,您好,不好意思深夜来叨扰,我们前几天在这里报了去A市旅游的自助团,订单号是9349894267445433494426,但是现在预订的芙蓉路99号这家旅店好像出了供电问题,挺多人都受影响了,您方便查询一下吗?”

他压着声音以防被身后的众人听了去,又不想让蓝忘机注意不到,便稍稍向后退了半步,臂膀搭上他肩头,整个人没骨头一般斜斜粘在了他身上。

 

“您好,请稍等一下。”

 

“……”

 

蓝忘机似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做出这样轻佻的举动,偏过头去深深看他一眼。

魏无羡感知到他动作,便托着手机回视他,回头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离得那张素来冷淡的脸庞近得有些过分了——蓝忘机如镀冰雪般的面容被车灯的逆光竟映衬得柔和了多半,脸侧锋利的轮廓也被这橙黄的暖色打磨圆了棱角,仔细看去甚至有些地方和背景融做一体,几近隐隐发着光。

“您好,请问是魏先生吗。”

 

魏无羡正盯着面前根根分明的眼睫发怔,忽地听见了单边耳中传来的女声,猛然清醒了几分,忙应道:“对,是我。”

 

“好的,魏先生,我刚才查询了旅店的管理人员,他们回应说并没有出现电力问题,已经备好房间在等您了,而且根据您的订单显示,您预订的旅店并不在芙蓉路,而在莲花路二段,芙蓉路99号没有显示有和我们旅社合作的酒店,是导航出了问题所以司机没有带您过去吗?”

 

女声的言语轻飘飘地落进夜色里,他们二人的身体却均是一僵。

 

魏无羡也没再顾上插科打诨,对蓝忘机使了个无声的眼色,本是触到一起的臂膀有节奏地轻轻点了几下——

 

“是这样的,我们现在,可能遇上了点麻烦。”

 

 

“——怎么了小哥们,怎么还搂搂抱抱地打电话啊,要不我们先帮你们把行李抬上去?”一众司机中迎面走来了一个人,边喊着变调的普通话边晃着走近,由于车灯照得太闪所以并不能看得清楚表情。

 

“不用了,大哥,我们朋友刚刚要我们回去喝酒,我就先跟我这朋友去找他们了,下次再来住店有需要帮忙的一定不客气!”魏无羡扬着头边笑着找理由胡乱搪塞边假意瞄了几眼时间,好似真的有那么位朋友在急促地催自己赶去。

 

“那你直接叫你朋友过来呗,我们这儿什么酒都有。”

那人逆着光,摇头晃脑地一步步缓缓逼近。

 

“哈哈哈,不用了,我朋友那里酒也多,不如一起请你们喝几杯?”他悄悄摸上蓝忘机冰凉的手,将行李箱的长杆向他掌心里偷偷塞过。

 

“这不就没意思了,小兄弟这么着急啊,既然进了这院里不留下来喝点可不行。”那人继续招呼道。

 

“好好好,我自当奉陪,可我旁边这位可是滴酒不沾,他出门走了行不行,我一并代他罚了如何?”带着爽朗笑意的言语回荡在狭小的空间中,伴着清风摇曳着飘去所有人耳朵里。

 

“来了这儿还想跑——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人语调生生在半截折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魏无羡眼见局势不好,准备一把推开蓝忘机,熟料那人纹丝未动,几步便拦在自己身前,将那刺眼车灯挡了个严实。

院内两拨人一并都扑了上来,幸得魏无羡做好了准备,不由分说便和蓝忘机一前一后各自对付起恶徒来。

夹着方言的奇怪低喝将周身绕了个遍,好似几团聒噪的蜂鸣久久地在长空盘旋,魏无羡在陌生又促狭的地方不大施展得开,不过好在院里的车灯将地面照了个透亮,不用担心被人趁着地形暗算。

他虽一直在警校吊儿郎当,从来在体能课上浑水摸鱼,甚至被江澄扣上“只晒网不打鱼”的名号,却毕竟也算是半个练家子,对付几个非专业出身的混混绰绰有余,数连躲闪便轻松避开那串气势毒辣实则不堪一击的花拳绣腿,短促的风声收束,几个肘击之下轻而易举地暂时让那些人失去了攻击能力,均是捂着痛处在地上哀叫呼号。

 

院前的人本比自己这边的多,可当他回头逆着车灯光望过去的时候,只看见蓝忘机干净利落的动作浮光掠影一般地在眼前晃过,流畅得如一泻千里的飞瀑,又静谧得如同午夜时分的幽林。那人衣服颜色都看得不甚分明,魏无羡却好似被他带去观赏了一段精心剪辑的默剧,胶片放映结束之后,眼前仍能看得到片刻的残影。

 

魏无羡好像张开了口,却听不到自己说了什么,只依稀感知得到手腕上的冰凉触感,好似一条结实的麻绳,将他从泥泞的潭水中拔出,又只看得到两侧残垣断壁,如同惊慌失措的幼兽一般向后急急倒退着飞驰而去。

 

——这是哪里。

他这么问着,但这个问题却好像只有自己可以回答。

 

——哦,这是大学时候的事情,我好像当时在旅游,碰到黑店了,还带着蓝忘机和他们打了一架。

他头有点痛,所以轻轻晃了晃脑袋,奇怪的是并没有找出钝痛的位置在哪里。

 

——不对,蓝忘机当时是这样的吗。

他蹲坐在原地,一点一点试图努力拼凑出当时事件的全貌。

 

——怪了,我为什么会想到蓝忘机……我姐姐呢。她去哪儿了。

他双手略显艰难地撑在地上,耳垂边温热的触感已经消退得一干二净,手腕处的凉意却还清晰地透过皮肤被他捕捉进大脑里。

 

——蓝忘机?蓝忘机?

他试探性地喊出声,音量一点一点向外发散而去,然而回应他的只是长久的静默,甚至孤独得听不到微弱回音。

 

——哦,是我弄错了,我大概是在做梦吧,接着睡吧,睡醒就好了。

他直直地向后倒去,地面分明铺上了一层溢了水的玻璃,自己砸上去的时候却像摔在一团棉花中一样,绵软、空洞、又无力。

 

他听到间隔时间相等的水滴声,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

他一点也没有惊慌的感觉,如果水漫上来了,那就抬起头来,如果站起来也不能改变被吞噬的命运,就放弃挣扎好了。他这么想。

 

水声大概持续了有几个小时那么长。

水流先是打湿了他的后背,让他整个人毫无缝隙地同地面连作一体,他感觉这个温度凉凉的,却并不让人讨厌。

后来他的胳膊也都整个浸没在水中了,他有些呼吸不畅,但这个奇异的触感也并不能把他的身体逼上启动应急反应的边缘线。

 

水滴还在持续下坠。

现在他全身都被水包覆住了,如果从上向下看的话,说不定只能看得到他昂起的半张脸。

——我刚刚为什么会想到蓝忘机?

他安静地平躺在玻璃地面上,仿佛看了一场连续不断的走马灯,而后等待他的,则是漫无边际的人生终焉。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身后的玻璃板,那浸满清水的玻璃材质也没像先前那般绵软了,竟是可以将几声细碎的回音听得清清楚楚。

——之前我好像还有问题没有问出口……蓝忘机为什么没有给我通电话?

水滴沉闷地砸向微微漾开波纹的水平面,悄无声息地将那高度又升了几分,甚至静静悄悄地没过了魏无羡的鼻子。

清水毫无预兆地混进了他的鼻息之中,逼的他不由地开始仰头好触到氧气更充足的地方。

——蓝忘机去哪儿了。我姐姐呢。啊,是的,她,她被人挟持着,被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挟持着,一米八左右,眼神迷离,当时只有我们三个人对峙,我拿着手枪,在那种狭小空间里射击太危险了,他挟持着她,抵在墙边但是特警队没办法穿墙射中他,对,我要把他引到玻璃窗旁边。

——可是后来呢?

水潮似一瞬之间涨得飞快,顷刻淹过了他的整个身体,而在水中的人无论怎样挣扎,都得不到水面之上的一丁点供给呼吸的空气。

他拼了命地向上游去,却发现头顶上已被人盖上了什么东西,他用胳膊狂撞,用双腿狠砸,那东西竟也纹丝不动,这时候他才发觉自己到底有多么想逃离。

——后来,后来,后来!

——后来那个人说了什么,对,他的腿终于向窗户旁边走了,我只要继续等下去,特警队的人就会马上把他的脑袋准确地打出个窟窿。再之后,他情绪变得激动,几乎要持刀捅下去了,我逼不得已只好马上开枪,后坐力震得小臂基本麻掉了,可我绝对敢保证我当时瞄准正确。但是子弹为什么没有打中他的头,而是射进了他的胳膊中?

……为什么当时我开枪了?!为什么弹道和预想的轨迹差出这么多?!

魏无羡肺里仅存的氧气要因为他剧烈的动作而耗干净了,水面不时掀起阵阵波涛,似乎将乾坤日月都要卷成一片混沌。

 

江厌离被匕首划开的脖子汩汩地流出刺目的鲜血,他只记得自己扔了所有东西奔了过去,拼命地想用双手将那伤口合上,可她被割裂的脖颈就像一只漏了水的破布袋子,源源不断地从豁开的长口吐出喷溅的血来。

 

——对,对,对!之后怎么了!啊啊啊啊!为什么想不起来?!她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事!蓝忘机又在哪!为什么后来没有联络!去哪里了!在哪!在哪!

 

惊涛巨浪掀得水中的人重重地跌坐回玻璃水底,可甫一触地,魏无羡便又逆着骇浪跃了起来,一下又一下地用双腿拍打着地面,似乎要将这玻璃囚笼凿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捶打地面的力道几乎要将天地都震得抖了三抖。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传来了剧痛无比的感觉,但他觉得根本不够,一定要将这地方撞得支离破碎,两仪易位才好!

——滚!滚!滚!我不要在这个地方!放我出去!让我离开!

 

他这样呼号着,刹那之间,本是稳如泰山的玻璃地板竟是被生生撞出一个裂缝,魏无羡一遍又一遍地继续敲打下去,促狭的空间内便猛然听到冰块碎裂的声音,仿佛乾坤间的一声惊雷乍起,又恍若玉碎之时的众生长嗟——

玻璃囚笼好像被生生砸向了地面,伴着一声清脆至极的巨响,那东西在一瞬之间,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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